180-190(8/30)
她遥望被阴翳遮去的月亮,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向了遥远的南方。*
“陛下,探子带了信。”
城墙上的秦玅观定定地望向遥远的西北方,并未应声。
雪终于停了,天边的云翳向北奔涌,但残月隐于其间,白光仍是阴冷朦胧的。
她不喜残月的意象,遥望天际,思绪总是发沉,发闷。
“陛下……”
传令官小声提醒。
“说。”秦玅观终于回神。
“启禀陛下,平沙关一带有异动,象州、禹州镇府均有上报。”传令兵官道。
秦玅观垂眸,腕子搭在了剑柄之上:“这是逼近重镇了。”
九年前,她仗剑立于幽城巅,击退了从象州、禹州逼近的瓦格重骑,沈长卿是立于她身侧,事事为她考量的谋士,如今她们却要兵戈相见了。
大雪在今日才停下,带着赦免诏旨的女卫同沈长卿同日出城,却未能在要道上相遇。
她们就这样在苍茫的大雪中错过了。
方十一处未有回音,至于沈长卿——
是天意如此么?
还有回旋的余地么?
定要兵戈相见么?
秦玅观不断地反问自己,答案却越来越渺茫。
“调红夷炮去罢。”她低低道,“叫禹州镇府预备守城。”
“是。”传令兵官应下。
寒风萧瑟,城郭隐与暗夜之中,宛如蛰伏的猛兽。
铺展于天地间的步骑兵阵成了捕兽巨网,扑向静谧的禹州城。
“大人,未得诏令,怕是不能从此处轻易过去。”沈长卿身侧将军扯着马缰低语,“不若学秦玅观,跨过平沙江,直捣京师。”
马匹刨蹄,马尾轻晃。
沈长卿望着暗夜中隐匿的城墙,视线逐渐模糊,思绪回到了前往辽东治疫的雨夜。
她牵马渡河险些被奔涌的江水冲走。那时的天还未有这样凉,她半身泡在江水中,牙关打颤,行几步便栽进了几回江水。
那回她是被军士救上来的,除了她,便没有人敢真正下水了。
沈长卿也是那时体会到秦玅观的毅力与决心是旁人远不能及的。
她是明君,是圣主,她敬畏秦玅观,也渴望权力带来的安稳。若非紊乱的朝局,若非群臣的逼迫她绝不会与她为敌。
沈长卿并不觉得她此行能夺得大位,但与其任人宰割,不如死在斗争的路上。
死即死尔,生者即是过客,死者不过归人。
史书工笔何所惧,她渺如天地一浮萍,倘使归去有择机,她宁做落在泥淖中微尘,也不愿生在宫阙与官舍间了。
“城墙无灯是何意,你可知么。”沈长卿问。
说话的将军面色一僵:城楼不点灯火是为了掩藏驻军位置,亦或是掩藏炮口布置。禹州城如此静默,说明守将已经做好准备了。既然城墙都有了布置,那平沙江沿岸说不定也布置了埋伏。
“战时各处戒严,禹州城防敌人也未可知,不妨——”将军试探道。
“腊月的江水,我敢蹚,你们敢蹚么。”沈长卿道,“退回辽东,等到林朝洛率军赶回,还有余地么。”
她直截了当地击碎了将军的退路,再抛给他一丝希望:“大齐还有兵可调么,都抵在辽东与蕃西二线了,各城留守的不过是老弱军户同千百个差役罢了。这样的守备军能抵得过轻骑冲锋,步军砍杀么。”
将军被她说动了,面上的神色稍有缓和